去者日以疏全文(原文):
去者日以疏,來者日以親。
出郭門直視,但見丘與墳。
古墓犁為田,松柏摧為薪。
白楊多悲風(fēng),蕭蕭愁殺人。
思還故里閭,欲歸道無因。
去者日以疏全文翻譯(譯文):
死去的人因歲月流逝而日漸疏遠了啊,活著的人卻會因離別愈久而更感親切。
走出城門,來到郊外,放眼望去啊,卻只見遍地荒丘野墳。
古墓被犁成了耕地啊,墓地中的松柏也被摧毀而成為柴薪。
白楊樹在秋風(fēng)吹拂下發(fā)出悲凄的聲響啊,那蕭蕭悲凄的聲響使人愁煞。
身逢亂世,羈旅天涯我想返回故鄉(xiāng)啊,但心想回家卻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子!
去者日以疏字詞句解釋(意思):
去者:與下句“來者”,指客觀現(xiàn)象中的一切事物。疏:疏遠。
來:一作“生”?!吧摺?,猶言新生的事物,與“來”同意。日以親:猶言一天比一天迫近。親,親近。以,古“以”“已”通用,意同。
郭門:城外曰郭,“郭門”就是外城的城門。
但:僅,只。
犁:一種農(nóng)具。這里作動詞用,就是耕的意思。這句是說,古墓已平,被人犁成田地。
摧:折斷。這句是說,墓上的柏樹,被人斫斷,當做柴燒。
白楊:是種在丘墓間的樹木。
還:通“環(huán)”,環(huán)繞的意思。故里閭:猶言故居。里,古代五家為鄰居,二十五家為里,后來泛指居所,凡是人戶聚居的地方通稱作“里”。閭,本義為里巷的大門。
因:由也。
去者日以疏全文拼音版(注音版):
qù zhě rì yǐ shū , lái zhě rì yǐ qīn 。
chū guō mén zhí shì , dàn jiàn qiū yǔ fén 。
gǔ mù lí wéi tián , sōng bǎi cuī wéi xīn 。
bái yáng duō bēi fēng , xiāo xiāo chóu shā rén 。
sī huán gù lǐ lǘ , yù guī dào wú yīn 。
去者日以疏賞析(鑒賞):
這是《古詩十九首》的第十四首。從題材范圍、藝術(shù)境界以至語言風(fēng)格看來,有些近似第十三首《古詩十九首·驅(qū)車上東門》,是出于游子所作。由于路出城郊,看到墟墓,有感于世路艱難、人生如寄,在死生大限的問題上,憤激地抒發(fā)了世亂懷歸而不可得的愴痛之感。
《古詩十九首》雖說不是出于一個作者之手,但這些詩篇卻都植根于東漢末年大動亂的歷史土壤,而具有共同的憂患意識。因為人生理想的幻滅而跌入頹廢感傷的深谷的作者們,為了排遣苦悶,需要諷刺和抨擊黑暗,這一個慘霧迷漫的外宇宙;而更重要的是,他們還需要對自己的內(nèi)宇宙進行反思:既然人生如寄,那么人生的價值觀該是如何?既然是榮枯變幻、世態(tài)無常、危機重重、禍福旦夕,那么人生的最后歸宿又將是如何?
雖說《十九首》作者未必是富于思辨的哲學(xué)家,然而極盡人間的憂患,促使他們耽于沉思,而道家的遼闊想象空間和先秦以來"名理"觀念的長期孕育,多方引導(dǎo)他們考慮生死存亡問題,終于把對人生奧區(qū)的探索和對世路艱難的悲歌二者相拌和。這是《去者日以疏》一詩的思想特點,也是當時中下層知識分子精神狀態(tài)的寫照。
當然,同是探索,同是悲歌,手法也還有不同。由于《十九首》作者的每一篇作品的思維定勢不同,因而表現(xiàn)這一種自我反思的核心觀念的建構(gòu)也各有不同:有的是著意含情,有綿邈取勝;有的是一氣貫注,而不以曲折見長;有的運用一層深似一層的布局而環(huán)環(huán)套緊;有的是發(fā)為揮灑的筆勢,歷落顛倒,表面看來,好像各自游離,而卻又分明是在深層次中蘊藏著內(nèi)在脈絡(luò)。而《去者日以疏》這一首,就思維定勢說來,則更有其異守崛起之勢。請看,開頭的"去者日以疏,來者日以親",起筆之人生高度概括,就已經(jīng)籠罩全詩,和另外十八首迥然不同。另外十八首,大都是用比興手法,由自然景物形象之表層的揭示,逐步轉(zhuǎn)為景物的社會內(nèi)涵的縱深掘發(fā)。這種審美心態(tài)與其藝術(shù)處理,蔚為中國詩歌的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,因而古人說,詩有了"興",則"詩這神理全具"(李重華《貞一齋詩話》)。確有至理。但話又說回來了,詩的得力之處并不能局限于比興。哪怕開門見山,只要處理得好,也未嘗不可成為佳作。開門見山,可以用敘事手法,如"回車駕言邁,悠悠涉長道",由"涉長道"而轉(zhuǎn)入四顧茫茫,展開人生如寄的悵觸;也還可以用足以籠罩全文、富于形象的哲理性警句作為序幕,那就是接下來要談的《去者日以疏》的開頭兩句了。
"去者日以疏,來者日以親。"互為錯綜的這兩句,既是由因而果,也是相輔相成。天地,猶如萬物的逆旅;人生,猶如百代的過客,本來就短促萬分,更何況又是處于那一個"白骨露于野,千里無雞鳴"(曹操《蒿里行》)的災(zāi)難重重的時代。死去的人歲月長了,印象不免由模糊而轉(zhuǎn)為空虛、幻滅。新生下來的一輩,原來自己不熟悉他們,可經(jīng)過一次次接觸,就會印象加深。去的去了,來的來了。今日之"去",曾有過往昔之"來";而今日之"來",當然也會有來日之"去"。這不僅和王羲之《蘭亭集序》中所說的"后之視今,亦猶今之視昔"相似,此外也更說明一點:東漢末年以至魏晉文人,他們的心理空間的確寬廣。他們喜愛對人生進行探索,對命運進行思考。按照這首詩的時間的邏輯順序看來,作者應(yīng)該是先寫走出郭門,看到遍野古墓,油然愴惻,萌起了生死存亡之痛、人天廖廓之想,然后再推開一筆,發(fā)揮世事代謝、歲月無常的哲理。可是作者偏不這樣寫,而是猛揮其雷霆萬鈞之筆,乍一開頭,就寫下了這樣蒼蒼莽莽、跨越古今、隱含著人世間無限悲歡離合之情的兩句。從技巧上說是以虛帶實,以虛涵實;從作者的思維定勢說,則是在詩篇開頭,已經(jīng)憑宏觀縱目,指向了人事代謝的流動性,從而針對這一"來"一"去"進行洞察性的觀照和內(nèi)窺性的反思。